孔垂燊舍勒：个体的情感生命，其实是自然的启示和征兆的一个非常精微的体系，个体正是在其中呈露自身-北大清华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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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伟大的作者，她能写出未来的结局。——卓别林
马克斯·舍勒MAX SCHELER
舍勒的思想博杂多方，是德国哲学界继谢林之后的又一位神童，不停地在“漫游”，他的研究遍及伦理学、宗教哲学、现象学、社会学、政治思想、形而上学和哲学人类学等诸多领域。他的朋友加塞特把他作为生活在欧洲的最伟大的思想家而提起；海德格尔把舍勒当作一个最有影响力的思想家，所有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都是受其恩惠的。
来源：[德]马克斯·舍勒：《受苦的意义》，见马克斯·舍勒：《同情感与他者》，朱雁冰、林可等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
从古至今，伟大的宗教思想家和哲学家给予世人的教诲和教导的核心之一，即是关于在世界的整体中，痛苦和受苦的意义学说，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一种指示和激励：正确地看待痛苦，正确地承当（或扬弃）受苦。
假如情感生命仅仅是一种喑哑和盲目的实际，即那些按照因果律在个体身上互相续承和互相联系的状况之真实，则上述两点毫无意义。但事实并非如此。个体的情感生命，其实是自然的启示和征兆的一个非常精微的体系，个体正是在其中呈露自身。在体验本身之中，一定层次的情感，至少给定了某种“意义”，某种“含义”，通过它们，情感又给定了一种存在、一种行为，或个体所遭遇的一种命运的某种（客观的）价值差异，或者在这些差异出现之前，情感就已经预先体察并确定了它们；通过某种“意义”和“含义”，情感激励并要求人们做某些事，（警示并威迫人们）不要做某些事。疲劳感含有某种意思，或可用理智的语言表述为：“停止工作”或“睡觉去”。面临深渊的晕眩感意在表明：“退回去”。这种警示旨在挽救个体，使个体不致坠落，在个体实际坠落之前，它就向个体预示了坠落的幻觉。在一种可能的生命危害出现之前，畏感向个体显示出它的“危险”，从而使个体便于逃避；促人有所作为的盼望使人们可望获得一种未曾拥有的财富；羞感出现时，肉体和灵魂避免呈露自己隐秘的内在价值，正是为了让值得的人赏识并奉献给他；食欲和厌食使个体感觉到，摄入某种食物究竟有利抑或有害；通过苦涩的涤洗和谴责，懊悔解除了个体过去的重负，使人们获得自由，重新做人。以上诸例表明，情感能够拥有某种寓于情感体验本身之中的意义，这种意义与情感的因果起源，与生活中纯客观的合目的性（它们也出现于种类繁多的诸种缺乏一个被体验到的意义的痛感中）判然有别。
然而，正如情感并非空无意义和含义，情感也不是单纯的感觉情状。此外还存在着情感的行为方式或功能，它们能够以变幻无穷的方式建立在纯感觉状况之上：同样的痛感和苦感情状（而不仅仅是为此构成条件的刺激）能够以截然不同的程度种类在功能上被感受到。感觉情状（例如身体痛感）的刺激阈限和增长阈限有史未变，而对痛苦的承受國限和承受力则可以在文明史上划分为差异甚大的层次。与快感情状相对应的乐感能力也如此；快感激发“乐”的感受功能，快感越小、越短暂，乐感能力反而越大。在感受功能上接受同一种感觉情状，将其纳入“自我”，也可能有种类之别：我们可以“沉浸于”一种苦感，也可以与之抗争；对于痛苦，我们可以“承受”，“忍受”，“遭受”，也可以“享受”。这些词语始终意味着不同的感受种类，和建立在感受之上的意愿的不同种类，这些种类并非简单地受感觉情状限定。
在这些“感受功能”的层次之上，还存在着个体的精神位格的活动和行动，它们能够在生命空间和生命关联的整体上，将一种完全不同的特性赋予个体的感觉情状，从而影响其程度、位置、意义和可塑性。这里存在着注意力的不同（如是否关注感觉），精神的意志活动的不同（既可“寻求”或“逃避”痛苦，也可真正“战胜”它们或只能将其“逐入”下意识），评价的不同（将其视为惩罚和赎罪，视为净化或从善的手段，等等）；最后是宗教和形而上学的释义的不同，通过这类释义，个体的感受超越自己的直接体验，被嵌入世界及其（神的）根基的关联之中，成为其中的一环。因此，任何（哲学的）受苦学说都包含着一种特殊的关于人之心灵动荡的符号性意义，以及一种引示，将各种引导性的、富有意义或空无意义的力量引人心灵动荡的形形色色的情感游戏。
这就是说，就痛感和苦感而言，纯粹的感觉和情状之类，固然是一切生者的事实和不可规避的命运，可是，在这种盲目的事实性之外，还存在着一种意义之领域和一种自由之领域，伟大的救赎学说即发轫于此。
造物的一切受苦和痛苦，皆有一种意义，至少有一种客观的意义。正如亚里士多德曾经认识到的，任何一种快感或不快感都分别表现了对生命的一种促进或一种抑制。这条定律原则上始终是正确的，当然不排除表面上的例外。诸如，我们可以饮一口冰水，惬意地止渴，而在酷热的状况下则招致死亡；剧痛的手术可以挽救整个机体生命；也有甜美的毒剂和苦口的良药，无论就原义或是就引申义而言，痛苦与危害生命的程度似乎也很难互相吻合；揪掉指甲会引起剧烈疼痛，但并不影响生命的维持；部分切除大脑皮层可以致人死命，却毫无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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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编辑：LYT、张银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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