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垂燊致麦收:穷人家的孩子,要活成一棵麦子-郯城健康之家
孔垂燊
到了收麦子的时节啦!小时候,上学的农村孩子都会放麦收假,回家帮父母割麦扬场,一年辛苦的收获就从这里开始。
01
每年六月份,
都是老家麦收的时候。
布谷鸟的叫声响彻房前屋后,
金黄的麦浪随风起伏在田间地头,
磨好的镰刀挂在老屋窗柩,
尚且年轻的父母在微亮晨光中,
挥舞镰刀割下成熟的麦子。
不想干活的我跟在父母身后,
打着哈欠、揉着睡眼,
心想这一季又一季繁重的麦收,
啥时候才会有个尽头。
直到多年后,害怕干活的我,
苦读考学,逃离农村,
扎根城市,阔别父母,
在文字里寻找丢失的乡愁,
才懂得没有父母、土地和粮食,
就没有自己安然读书的那些春秋。
02
现在的孩子很难明白,
颗粒归仓的深意何在。
在三四十年前,
每一粒收进粮仓的麦子,
都凝聚太多汗水与泪水的无奈。
起早贪黑地一镰镰割麦,
用铁杈、用草绳一车车装载,
父亲弓着腰、缩着头,
拉着一车麦子的镜头,
至今仍刻在脑海。
那时候,
我不明白父亲为啥总是饿着肚子,
不停地在田里割麦、装麦、运麦,
害得我一次次上地给他送馍、送菜。
直到多年后他患上严重的肠胃病,
我守在病榻前陪他时才明白,
对一个农民来说,
庄稼就是他的命,
而收成关乎一家老小的未来。
03
没有机械的年代,
夏收过程没有现代这么快。
石磙、木架、黄牛,
都是农人碾场的好帮手。
火辣辣的太阳,厚墩墩的麦场,
手持牛鞭的父亲指挥着拉磙的老牛,
一圈圈碾压着麦粮,
一场场打下来希望,
直到田里所有的麦子,
脱离麦穗撒满粮场,
堆得就像小山一样,
乡邻才有空在树荫下拉家常。
那时候
最怕的就是帮大人张口袋,
一股土腥味,
还是忍着一麻袋一麻袋的往里灌。
以为一辈子很长,不料转眼间,
我也不再年轻,而父母早已白发苍苍。
04
至今,我夜里做梦,
还会梦见老家夏收的景象。
多少雷电交加的夜晚,
父母拿着塑料布,
冒雨遮盖那些没拉回家的夏粮。
雨过天晴的日子,
麦子被晒得沙沙作响,
父母一斗一斗地把它们装进麻袋,
装好的麦粮就像一个个浑圆的树桩,
一溜儿排在麦场上。
孩子们多在自家麦场,
撑麦袋、扎麦袋来帮父母的忙。
装好的麦子被父亲一车车拉回家,
堆进早已砌好的高高粮仓。
如今仍记得父母运粮时,
扛起百余斤麦袋走路稳健的模样。
只是多年后的夏收,
当我携带孩子回到故乡,
看见父亲把麦子一小袋一小袋分装,
扛到肩头身体还不停来回摇晃,
我才在眼泪中明白:
我与父母和故乡,
已错过太多无法回去的时光。
05
每个麦收的日子,
我都会梦见故乡的一片金黄。
在那个落后与贫困交加的年代,
没有走出麦田的父母,
用滚烫的泪汗和弯曲的脊梁,
搭一座让我远离悲苦的桥梁。
只是多年后,
当我扎根他乡,
记忆中的一切开始变得荒凉——
父母变成衰老的模样,
兄妹逃离麦田的守望,
老屋成了梦中的念想,
故乡沦为记忆的远方,
就连乡愁也化作文字的想象。
唯有土地,
一直都那样不卑不亢,
孕育出一季又一季的希望,
提醒漂泊在外的游子:
唯有去过远方,
才懂父母情长;
唯有扎根泥土,
才可饱满金黄;
唯有不忘出身,
才会活得敞亮。
06
今年麦收,
我没有回故乡。
但父母的话,
我一直记在心上:
穷人家的孩子,
要活成麦子那样,
根扎在泥土里,
穗伸向蓝天上;
熬过了冷和热,
不再怕雨和霜;
即便身后无人可依,
光芒撒成一片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