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个英文字母书写【长谈】《看不见爱情的房间》(四十三)-安逸手札

【长谈】《看不见爱情的房间》(四十三)-安逸手札


此刻正值夕阳西下,远山被染成暖暖橙色,霞光深红墨紫,簇拥出一番迤逦绮丽的迷梦。
我心中一动,下意识静心细听,阮致远房中果然有细碎音乐渺渺透墙而来。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门前叩门。才敲两声,他便开了门,半空一条薄绒毯含混地裹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睡不着?”
“我有个主意,”我迫不及待打断他的话,扬扬手中杂志,“和我去旅行吧。”
“喂,小姐,你太……”
“别拒绝我!”我抬起头,把杂志上的风景逐页翻开。
“带上我,你哪里也别想去。”阮致远松开裹在身上的绒毯,“看,什么也看不见——多危险。”
我扑哧大笑,“那就让我们一起去探险吧。岂不更刺激?”
“你确定?”阮致远被我满不在乎的大无畏语气诱惑了。
“我们谨慎一点,安排细致一点,应该没问题的。不是出去过那么多次天仁茗茶,什么也没发生吗?我一定会帮你掩饰得好好的。”我拍着平坦的胸部保证。
“那么,”阮致远的声音犹豫了片刻,“有想去的地方吗?”
“太少钱,太少时间,太多想去的地方。你呢?”我拖着阮致远的绒毯,将他拽进书房贺峻霖。
“我?没想过。我这样子,出门都困难就是不想死,何况旅行五子球。”他无奈地叹口气,“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不,一定要去一个我们都想去的地方活着再见。”我坚持,“这次旅行务必要宾主尽欢!”
“谁是主?”
“当然是你啊。”
“为什么?不是你想去旅行吗?”
“可是你请客啊。”
“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你……”阮致远笑着叫起来,“你太无赖了26个英文字母书写。”
“你自己说,去我想去的地方。不是有句话叫作,主随客便吗?”
“是客随主便吧?欺负我是理科生?”阮致远抓住我话里的漏洞,边说边笑拍我肩头。
我对着肩头那只看不见的手,用力拍下去,故意龇牙咧嘴一番。
当晚,我们各自占据书房一角,兴致勃勃地摊开地图寻找最佳旅行地点,最后选了只用开车就可以达到的黄山星河巫妖。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阮致远笑嘻嘻说,“爬爬山吧,正好试试我这几年的魔鬼训练,看看我的体能是不是已经能征服一座雄伟的山了。”
“好吧塞林木,只要你不怕我拖后腿,我就舍命陪君子。”争论了大半夜,终于选了一个我们都喜欢的地方,“不过回程我们得去宏村,看看徽州水墨画一样的建筑与风物。”
“奉陪到底。”阮致远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轻快,“反正我多年没有旅行过,有人为我鞍前马后,我自然会玩得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我听他又在故意乱“掉书袋”,便知他此刻是真正的愉悦了。
阮致远并非情绪外露的人,然而在一起久了,我也知道他只有真正开心的时候,才会用这种古怪的方法来表达自己的喜悦。我不禁莞尔。没想到我一时心血来潮,竟为他带来这样大的快乐。心里不禁又多了几分开心。真正上路已经是隔天早上。我开着向皙敏借来的小车,阮致远坐在我旁边。因为错过了国庆最忙的头三天,高速路上并没有太多车子。
秋意斑斓的行道树在阳光下闪烁金光,令人疑心那一片片圆巧的叶子,会似金箔般,在风中发出丁零零的金石碰撞之声。
车载电台正好在放《加州之梦》,阮致远在我旁边和着音乐轻声哼唱。他的声音有一种独特的魔力,总能把一首歌哼得轻快活泼,像阳光一样清澈温暖。我唇角自始至终噙着一抹笑,简直像要从心里乐出一朵花来。
一路上,我们絮絮聊天,内容无边无际,聊到哪里是哪里,倒也自在轻松。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高速超时费,有一段时间,我参加过一个地下摇滚乐队,夜间也曾到酒吧里驻唱,有不少女生专门来为我捧场。尤其是,当我唱Beatles的Yesterday,场内必然会尖叫不止。力学哥
也许是因为旅途漫长,说话成为最佳娱乐节目,也许是因为在陌生的公路上飞驰,令人情绪飞扬,身心不由自主卸掉防备和伪装,阮致远谈兴很浓,甚至主动提起一些旧事。
“物理学博士不是应该埋头纸堆,醉心研究,在实验室里度过日与夜吗?”我疑惑地问。
“哈?你真肤浅。我认识很多理科生文采斐然臧雅菲,远超你们文学院的酸腐书生。英国有名的摇滚乐团D:Ream的键盘手,布莱恩?考克斯,同时也是著名的粒子物理学教授,在瑞士的欧洲核子研究组织CERN进行大型强子对撞器之超环面仪器项目的研究。他的研究方向是为宇宙的早期模样拍照。
“我曾经有个学长,专攻理论物理,却画一手好画,《泰坦尼克号》上映那年,他私下不知道替多少女同学画过人体素描。”
“你们怎么有那么多时间?”我惊异。想当年为了考试不挂红灯,我不知道熬了多少通宵,外加考试打小抄,才勉强过关。
“呀,这就是聪明学生与笨学生的区别。”阮致远扬扬得意,“其实,学业压力大的时候,我们宿舍的男生还集体在宿舍里喝酒唱歌,寻找魂飞天外的感觉。只是,不管前夜多疯狂,第二天去实验室,也不会有一个人迟到。要知道,当时的竞争是很严酷的。我们系图书馆里,凌晨三点还灯火通明,大家都唯恐自己少看两页书,别人便有机会比你早一步成为下一个贝可勒尔。”

一路听他叨念在国外游学的经历铁拳对钢拳,又或者说他那些性格各异的学友,让我这个每次考试都险过的人听得无比神往,倒也不觉旅途枯燥了。
间中,阮致远会将保温壶中的热咖啡倒给我喝,又或者递一瓣酸甜的橙子给我解乏。我极享受这种殷勤的伺候。只是,若旁人看见了,一定误以为我是巫女,懂得以意念隔空取物。
有两次,阮致远甚至提出替我开车,吓得我差点把头摇断。要是被监控摄像头拍下来,这可真会成为“无人驾驶”的最佳范例。
到达黄山脚下的汤口镇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因是黄金周,原本安静的小镇此刻热闹非凡,如果不是秦朗利用旅行社的人脉,一早替我们订好房间,恐怕我们连个落脚处都找不到。
我们原计划,放好行李以后,便到山脚去逛逛,或者到附近的翡翠谷去看看碧水潭。可是,满街都是喧闹的游人,我们只好望而却步。
阮致远不想扫我的兴,“人多路窄,我还是待在房间吧。你自己去逛逛,开了六个小时的车,你应该活动活动,若看到好吃的带些给我就可以了。”
我想一想,若是我执意留下来陪他,他肯定会觉得拖累了我。于是,我便欣然独自出门。
街上游客多如过江之鲫车云山毛尖,实在出乎我意料。我不由有些担心,怕自己一时任性,带阮致远出来,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后果。但既来之则安之,我想,只要做好准备工作,凭我们以往积累的丰富经验,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于是,我暂时将烦恼抛开。
我在一家几乎人满为患的农家菜餐馆,买了新鲜烹炒的山笋、农家小炒肉、石锅豆腐,还有当地最有名的红烧臭鳜鱼。
我捧着食物,去敲阮致远的房门,他闻声应门,虚无空间里飘出他的声音,“什么东西,这么臭?”
“河鲜版臭豆腐!”我挤进门,潇洒地反腿勾门,用力关上不破爱花,“保证你没吃过。”
“难怪你不愿意在自己房间吃——”他拖长声音,但声音中的欢愉却大过刻意伪装的愤怒。
一道气流在我面前浅浅划开,我能想象他正用力扇动空气,以表示抗议。唉,当阮致远穿上他的“隐身战衣”,他的一切举动,我就只能靠猜。好在与他在一起久了,哪怕空气中再细微的流动转变,我也能估摸出他的动作了。我怀疑,再过一段时间,我也能练出武侠小说中听风辨位的能力来。
“呀,嫌臭?等一下你不要吃。”我一边说,一边将几个饭盒并两瓶啤酒放到书桌上。
“这味道,还真难和美味联系起来。”阮致远靠近书桌。我听见他夸张地深呼吸了一下。
下一刻,阳台上的门便被推开了,饭盒和啤酒凌空飞起,飘到阳台上一张藤编茶几上无上圣尊。
“我们还是在阳台上吃饭吧,否则半夜躺在床上,我会怀疑自己变成了一条臭鱼滴草由实。”
我摇摇头,“你本来就是一条翻不了身的老咸鱼。”
话音未落,一只手便按在我的头顶,用力乱揉了一把,“废话真多!过来吃饭吧。”
我笑着走到阳台上,咦,居然风光不错。
阳台宽敞,安置两张竹椅并一只茶几,也不觉得拥挤。
此刻正值夕阳西下,远山被染成暖暖橙色,霞光深红墨紫,簇拥出一番迤逦绮丽的迷梦。
“嗯,风光不错,就着这臭鱼,应该别有一番景致。”我打开啤酒盖,示意阮致远同我就着瓶子豪爽对饮。
阮致远的酒瓶腾到半空,与我的瓶子以颈相交,发出当啷一声脆响,雪白泡沫并金色酒液瞬时扑出瓶口雪默丁格。我赶紧伸嘴含住咽下,苦涩酒液顺喉滑入,呛得我眼泪急涌。那一瞬,远处青山也跟着模糊了。
阮致远立即伸手拍我背部,“喂,恶狗抢食也不用这么猛吧雪豹行动。”
我白了那虚空处一眼,知道此君此刻心情一定甚好。
我打开饭盒盖子,食物香味与鳜鱼的臭味都被吹散在黄昏的风里依薇儿,空气里只余下大山里特有的、被植物层层过滤的青翠气息。我们俩一边就着小菜喝啤酒,一边看夕阳一点点遁没。
采菊东篱,悠然南山,也不过如此吧。
(图片由作者拍摄,请勿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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